[摘要] 在“湘邑码头,名驾南楚”的湘潭,穿境而过、便于泊舟的湘、涟、涓、渌四水给这里带来了便利的水陆交通,因此使得这座在元末明初经历了血雨腥风洗礼的古城,在休养生息后便很快成了南方的一座重要货物中转站,到明末清初时,这里已是商贾云集、铺栈林立;运货之船,千艘云集,一派“小南京”的繁华景象。
从观湘门到大埠桥,从万家巷到和平里,从白公渡的河街到十八总的唐兴寺,从壶山到柳树巷,沿着湘江岸,文史专家何歌劲走了一个又一个来回,嘴里默默地数着:行宫码头、朱家码头、周家码头、黄龙巷码头、居仁巷码头、新码头、大码头、临江码头……数到最后,扳指一算,整整35个码头、两段河街!这只算了从喇叭街口九总到窑湾十九总,还不包括喇叭街口往东的八个总!他说,区区上十里路,聚集着这么多的码头,你想象得到,现在墙壁塌落、屋角长草的这段区域,在当年是多么的繁华!
一点一线湘潭旧时的城总格局
何歌劲嘴里念叨的众多码头,我们可以从清嘉庆丁丑岁(1817年)刊刻的《湘潭县志》所附《城总全图》中找到依据。从《城总全图》来看,旧时的湘潭城市格局可用一点一线来概括,点便是城,线便是“总”,即沿江街道。沿江街道由并行的3条街道组成:设总的叫正街,居中;最靠江的叫河街,又叫前街;还有一条后街,以正街为中轴与河街对称。官府机构、文教院所、士大夫宅第居城,工商业户居“总”。相较城和总,湘潭“总”的面积和长度都较城要大得多。据何歌劲考证,湘潭沿江街道,早在宋代便已成规模,总长不下10余里。而“总”这一特定称谓的由来,则似乎自元朝才开始出现,我市一位文史专家认为,元朝以蒙古人、色目人管辖食肆,这些人被称为“总爷”或“总甲”,其所管辖之地即为“总”。但这一说法也值得商榷,元朝疆域广阔,但流传至今将食肆称“总”的却唯独有湘潭。
《城总全图》显示,从喇叭街口到窑湾,湘潭沿江各总之间设有门楼,上标各总之名,从九总到十八总,赫然醒目。各总首尾,设栅为卫,入夜关栅,天明则启。管理各总公共事务管理的则为“值年”或“首司”。各总之间,有青石板铺就的街道,街道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店肆。既相对独立,又融为一体,我们可以想象,这是一个繁华安宁的小社会。
清末民初,又经过了一番拓宽整治的湘潭城总,已经基本吻合我们现在所见。立于民国十八年七月的《望衡亭记》碑,对拓宽整治后的湘潭城总作了详细的记叙:
……自城区三义井,迄总区之万寿宫,计宽营造尺一丈八尺;自万寿宫及长宝汽车路,计宽二丈二尺,余则为一丈四尺或八尺。于是名三义井经县署至生湘门为民治路,自大步桥至十一总为平政路,自十二总至十四总为三民路,十五总至十八总为中山路,上十八总至十九总为建国路,黄龙巷经河街到后街为建宁街,居仁巷自正街通后街为居仁街,仓门前码头通洗砚塘为自治街,黄龙庙码头自正街通河下为湘清街,自瞻岳门至马家嘴雨湖沿岸为雨湖街……
千艘云集，一派繁华景象
昔日的湘潭城总繁华到什么程度?这同样可以从历代的历史文献中得到答案。王闿运在《湘潭县志》中这样说的:“城外沿湘十余里,皆商贾列肆。及转移,执事者肩摩履错,无虑数十万人。前湘后湖,形势比于夏口。自前明号为小南京。”
而面对这种局面所营造的繁华,他也进行了描述:“临江擅药材,建昌专锡箔,吉安多钱店,其余曰油、广、杂,曰铜、铅、蜡、丝,曰引盐,皆恃行帖擅利,他方人亦莫其能搀也。山西商擅汇票,淮商裘、褐、汾酒、关角、潞参,闽商烟草,岁亦数百万。苏商绸布。江南市酒、酱。广商则银珠、葵扇、槟榔。
海禁开后,寇乱江路绝,专恃湘潭通岭南……商分七帮,街分十总,人肩摩,夫担争,行者不遑趾,居者不暇餐。廛密善焚,弥火弥盛。郊野之外,闻都邑之宫声焉。国家征市租、筹捐税,岁辄百……”
在保存完好的关圣殿后壁,至今还保存着一块被史学界誉为“国内的世贸协定”的《棉花规例碑》,“规例”由山西、河南、河北、陕西、甘肃五省驻潭棉花商行33家“共同酌议”。其对各行砝码、价格、银子成色、银子与制钱的比价,装卸转运的脚力、包装钱、栈房钱以及对违规行为的处罚措施等都作出明确的规定。“行秤砝码,俱较准划一”。
通过这些史料,我们可以清晰地为昔日的湘潭城总描绘出这样一幅图画:在“湘邑码头,名驾南楚”的湘潭,穿境而过、便于泊舟的湘、涟、涓、渌四水给这里带来了便利的水陆交通,因此使得这座在元末明初经历了血雨腥风洗礼的古城,在休养生息后便很快成了南方的一座重要货物中转站,到明末清初时,这里已是商贾云集、铺栈林立;运货之船,千艘云集,一派“小南京”的繁华景象。而这一繁荣,则在很大程度上与各省商人的团结、讲究信誉分不开。
一总至八总 是否在株洲境内？
在上文中，我们所谈及的湘潭城与总，说的只是九总到十九总，并没有涉及一至八总。有人说，因株洲过去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隶属于湘潭，两市分治后，一至八总就划归到了株洲的境内。而就一至八总在株洲境内的说法，至今也是众说纷纭，有人考证说一至八总在株洲的渌口，有的则考证在株洲的宋家桥，且都言之凿凿！那么，事实究竟如何，为此，我们将通过各种史志来考证这些说法的真伪。
“小小渌口配湘潭，三街六巷九码头”，这是持一至八总在株洲渌口者的说法。而清乾隆二十一年刊《湘潭县志》中录下的一首《竹枝词》却是这样写的：“生湘园里摘黄柑，八总街衢树底探。莫辨城中分总处，小东门外栅栏三。”清嘉庆刊《湘潭县志》也说：“明时自县东宋家桥起，直抵小东门为一、二总，入城历宣化街、大街、攀龙街、新街为四、五、六、七总，出生湘门为八总。国初闭生湘门，诸总遂废。八总正街：通济门外起，至平政桥止……九总以上至十八总迄今如旧……其十八总又分上下，上十八总即旧志所称十九总也。”
何歌劲对此考证说，从湘潭的历史发展轨迹来看，湘潭是先有总而后才有城，从一总到十九总，有一个绵延发展的过程。湘潭《城总全图》上清晰地标明了各总之间有栅栏相隔。清乾隆时还记载“小东门外栅栏三”。可见，一总至八总是因为后来筑城，才被分割切块的，城墙一筑，城内之总，既有城墙包围，何用栅栏？城外靠东之总，也因为城池的分隔而脱离街市，渐趋衰落。久而久之，一至八总便在人们的口头湮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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